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蝙蝠侠的拥抱

超蝙/

“闭眼。”

超人听见蝙蝠侠在通讯器里简短强硬的命令。但他没理,他竭尽全力地抬头,去看他的朋友怎么样了——

血滴在他的脸上,从断续变成一股,温热地蜿蜒地淌在超人的脸上,不偏不倚。克拉克的眼睛里都是血滑腻的触感,他努力眨眼睛,企图撇去睫毛间黏着的血液,世界变得鲜红模糊。蝙蝠侠是多么独断独行的人,懒得听别人的抗议。他叫超人闭眼,超人就看不到东西。克拉克恨得牙痒痒,他在颤抖,却不能张开嘴巴——他不想咽下一口血。

而蝙蝠侠的血像是无休止地涌下来,毫不留情地淋超人一头。那么温暖,厚重,如同蝙蝠侠用力地拥抱他,一个强硬的禁锢。而克拉克头一次因为一个拥抱而心悸绝望。

他脸庞上都是血,听力反而变得敏锐。他听见强行挣脱锁链的骨骼咯咋声,肘关节撞击人体时沉闷的痛哼,混乱的杂音,攻击持续了五分钟,他的身体紧贴着牢壁,清晰地感知每次蝙蝠侠在钢筋上移动时传来的微弱的震动。

最后,他感到蝙蝠侠翻到他这一层牢笼,落地声沉重短促,如同一声喑哑的尖叫——它本该无声无息,这种动作对平时的蝙蝠侠来说轻而易举。但他力竭了,或者说,更糟,失血过多而濒临昏迷边缘。透过血膜,超人感觉蝙蝠侠跌跌撞撞地走过来。

“噢,你看起来真凄惨。”蝙蝠混蛋打量着他,喃喃评价,手中的动作一刻不停。

而克拉克必须忍耐,而不失控流泪,或者痛骂这个自以为是、见鬼的他妈的蝙蝠侠。他的表情有些扭曲,混合着满头满脸的血,大概非常狰狞。

“你知道你现在跟刚杀完人的精神病患似的吗?”蝙蝠侠谨慎地问,头脑一阵阵发晕,四肢末端都难以抑制的冰冷颤抖。他极度愤怒地瞪着自己的手,控制它们稳定到可以取下贯穿超人四肢上的氪石针,且不造成更多伤害。但他视线的边缘开始晕影泛黑,不断收缩,像快没电的照相机。蝙蝠侠低吼了一声,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于右手腕那处的氪石针,他必须——必须找点什么来让自己保持清醒,于是他选择了交流。而出乎意料的是,超人一语不发,半句话也不回,相当不配合。超人低垂着头,脸颊上咬合肌僵硬鼓起,浑身颤抖。

“和我对话,超人。你还清醒着吗?”蝙蝠侠喃喃,感到一丝忧虑,“我没法判断你的状态。”他取下了肩胛骨处的那根长针,几乎是立刻扔的远远的。惨绿的氪石从笼子的间隙掉下去,滚入深渊。每一次看到这种物质伤害到对方,蝙蝠侠都重温一遍深痛恶绝的感觉。他觉得简直能在这点上和超人达成最讨厌的反派共识:小丑的笑气也是绿色,他夸张作呕的妆面,头发惨绿。去他妈的绿色——没有映射绿灯侠的意思。

他胡思乱想,勉力维持自己不在机械动作中精神涣散,终于解放了超人的上半身——该死的他们到底钉了几根上去?!——超人倒伏下来,蝙蝠侠搂住他的肩膀,小腿却爆发出尖锐的刺痛。他没扶住,膝盖弯曲,跟着一起往下摔,垫在超人身下。伤口被撕扯到,蝙蝠侠从牙缝抽出一口冷气,眼前阵阵发黑。因为一直挨在一起,他身上的血已经把两个人都染红了。蝙蝠侠维持着跪坐的姿势,摆弄布娃娃一样把超人半揽在怀里,方便去拔出大腿的氪石针。他像是终于想起满脸是血不太好这件事,随手拽起地上拖曳纠缠在一起的披风,团成一球擦拭他脸上的血污,或许力道过于粗暴了,不过现在也没人在乎这种事。

还剩两根。

超人像是溺水的幽灵一样睁开眼睛,那双原本蓝的纯洁妖异如梦寐的眼睛无神而虚弱。“我终于不用喝你的血了。”他的声音微不可闻,但还开了个玩笑,“蝙蝠才吸血。”

蝙蝠侠听见了,低咒出声,奋力把超人膝关节抬起来一点,攥着那根深深钉在肌肉群里的刑器,左手按着超人的肩膀。

“忍耐下。”蝙蝠侠咬牙道,然后速战速决地猛地拔出来,超人的身躯剧烈颤抖了下,他有些用力过猛了,身躯猛地往后栽去,但一只手——超人的胳膊——拦住了他。两人精疲力竭地跌滚在一起。

“我太久没照射太阳。”超人平复自己呼吸,虽然没了氪石埋在体内恶心的虚弱感,但还是浑身无力。“请务必告诉我你有计划。”

“我什么时候没有?”蝙蝠侠翻白眼,他开始感受不到自己的指尖了,肢体末端传来麻木感,不是个好迹象。

“往上看。”他简短地指令。

监牢的穹顶,那些日复一日深埋于地下的黑暗混凝土开始摇晃,簌簌灰尘砸下来,连着尖锐的石块掉落,坠入深渊,超人挣扎着想翻到他上面替他挡住,却被蝙蝠侠一手按住。

“别动。”他的语气衰弱,但依旧不容抗拒,超人条件反射地止住,听见蝙蝠侠简短地说,“看。”

那些曾无坚不摧的黑色的建筑废料不断地砸落在他们身边,如陨石般划出撕拉破空声,建筑在摇晃,困了他三天的监狱开始分崩离析,在如世界末日的灾难中,超人——奋力地朝上看去——如蝙蝠侠说的那样。

他看见一缝光撕破禁锢,落在阴暗漆黑的监牢里,随即裂缝迅速扩大,整块天顶开始坠落,阳光盛大浩然降临,驱走不详的如血的红太阳光,落在超人脸上。

“来之前动了些手脚。”翻译成蝙蝠语言意思大概是非常、非常多的塑胶炸弹。

“结束了,克拉克。”蝙蝠侠低语,“我们走。”他倒伏在超人身上,连支撑自己重量的力气都没有。金色和煦阳光迅猛地穿透,他却感不到任何热量,唯一能确定的是紧贴的胸膛里,隔着制服,超人的心跳从微弱变得有力坚定,重重敲击着胸腔,蓬勃如振翅的白鸟。

然后超人抱着他,飞了起来,高高悬浮,红披风沐浴于圣光下,远离一切黑暗阴冷的牢笼。

他生来属于天穹,却被人间的罪恶贪婪扯坠落,囚于黑暗。但蝙蝠侠不属于光明,他奄奄一息,蜷缩着,如一只暴曝于烈日下濒死的黑色蝙蝠。

“你为什么不先处理自己的伤口?!”超人对他吼,快速从蝙蝠侠的腰带中取出外伤紧急处理包,甚至没用上透视——他对万能腰带的基本配置了如指掌。

“因为你他妈被十几根氪石钉在墙上,不知道是死是活!”蝙蝠侠不甘示弱地厉声道,可惜被身体现况所限制,发挥不出全部实力,有点落于下风。

“而你跟被踩扁的番茄一样往外喷血!”超人气得差点当场去世,但手中的动作轻柔如情人,“我再钉一会又不会死!世界最佳侦探的理智呢?!”

“去他妈的理智!”蝙蝠侠骂回去,但声音已经弱了不少。他失血过多,恼火又晕眩,而克拉克简直愚蠢的难以置信,他为什么就不明白救他才是最要紧的事?蝙蝠侠浑浑噩噩地想,身体冷的要命,他肯定已经失血超过1.5L了,完全靠把超人痛骂回去的执念才勉强保持清醒。这也导致他花了比平时久的多的时间才反应过来,超人除了那两句再也没吱声了。

搞什么。蝙蝠侠挣扎着从冰冷粘稠的黑暗泥沼中挣脱出来,扬起脖颈向上看去。超人脸上的血污依旧未擦拭干净,显得他的脸苍白的惊人,分外狼狈。布鲁斯花了点时间才从视野花白的雪点中剥出他的脸,忽然一个念头如冰水倒灌浇泄而下,他蓦然清醒。

——超人在哭。

他在流泪,无声无息又悲痛不堪。老天啊,如果有任何人看到他此刻的表情都会立刻心碎。无人能在一个神明的痛苦面前无动于衷。

“马上到,别睡。”超人察觉到蝙蝠侠的视呼吸速率与心跳变得急促,却没低头。他的声音没有情绪,没有哭泣的颤抖,哽咽,和其余任何破绽。如果没看见他的脸,谁都不会知道悲痛能如海啸般宏大,又生生压抑成池塘上风搅动的微澜。布鲁斯心里忽然堵得厉害,语句化成浓血凝成的结块,压迫着他的咽喉。

“克拉克。”布鲁斯说,没刻意去提高音量,因为超人永远会留意于他。

他重复:“克拉克。”

“嗯?”超人发出一声鼻音,依旧毫无痕迹。

“我很抱歉。”布鲁斯轻声,他紧靠着他的胸膛,如跌落冰窟的旅人向篝火汲取热量。他没说原因。

“不。”超人的声音支离破碎,他喘气,一声粗暴嘶哑的哭泣,“别,布鲁斯。别——”

超人未完的话与哭泣呛在喉咙里,因为布鲁斯伸手,用他目前最大的力气,用力地拥抱他,竭尽全力地拥抱他,无声地制止了剩余的言语。

那个拥抱果然和他的血一样,温暖、厚重,如同一个强硬的禁锢。

超人感受着这个拥抱。蝙蝠侠直到昏迷过去都没放手,他强健有力的臂膀环绕着他,臂甲挤压着他的背部,紧窒,又如此有存在感。布鲁斯用拥抱代替确切的语句,向克拉克无声坚硬地陈述:他不会死去——起码不会是此刻,现在。不会在他眼前。

“你最好说到做到。”超人低声说,降落在孤独堡垒。这花了他一点时间把蝙蝠从身上放下来,并除去装甲与披风。伤口已经不再跟身体破了一个洞往外漏血,大概是没什么好流了。贴身的黑色凯夫拉内甲湿漉漉且粘腻,血经历了高空中的骤寒,凯夫拉被牢不可分地黏在身体上,成为第二层皮肤。有些地方血渗的甚至和最外层铠甲黏在一起。超人没继续拆下去,快速轻柔地把蝙蝠侠泡进疗养舱里,透明流动的溶液迅速晕成好看的粉红色。

这时候超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,自己身上的制服几乎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血迹,从披风到小腿,随处可见蝙蝠侠蹭上去的鲜血。或许是被束缚时淋下的,或许是紧贴着拔出氪石针蹭的,或许是为他疗伤包扎时涌出的,或许是在怀里慢慢失去意识那时候染的,血液背叛了宿主,反倒是把超人制服沾染的狼狈不堪。

“你最好说到做到,布鲁斯。”超人说,他的头垂得很低。他好像不急着去清理一身血污,或者去黄太阳仪下洗刷掉氪石残留的后遗症。超人的身躯在阳光下永远无暇无伤,他是神明的馈赠,白昼之下,伤痛对于他过眼烟云,如残雪消逝于烈日,一切都毫无痕迹。

但此刻他却不愿意如此。超人将额头贴着装满液体的疗养舱的冰凉外壁,仿佛借着痛苦去体会里面伤痕累累的人类一样,他眼神专注。

布鲁斯——那个名字被吐出来时,像一座森林寂静欣喜地盛放,又像一个力道轻柔的吻。


+

片段。

已经一个拥抱了,还有两个,大概。

整篇该叫啥啊……取不出名要不就先放着吧(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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