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Batfamily】首次夜巡
* 杰森的第一次夜巡
* 喜爱蟑螂的朋友最好不要看
“我被吓到了。”杰森轻声说，没抬头，对着空无一人的夜晚。他缩在高架的广告牌后面，尼龙布料已经卷边掉下来不少，对比强烈的颜色被风吹雨晒磨损，变得浅淡，露出后面瘦骨嶙峋的钢架。他正巧缩在后面，高高地俯视这座城市，像嵌在夜风里一个不大不小的黑色逗号。
“我被吓到了。”他重复，摇头，除此之外不说别的东西。夜风里，蝙蝠女悄无声息地出现他背后，没问他是怎么发现她的，只是站在他背后五点钟的方位，过了很久，轻轻地把手放在杰森的肩上。
杰森想起用钩爪枪飞翔在空中时的兴奋，和那个壮汉的拳头向他砸来时的劈头盖脑的恐惧——这和训练完全不一样，训练时他清楚地知道哪怕布鲁斯的招式看起来再狠，也不会伤害到他。但那个壮汉，红着眼睛，嘴角流下涎液，向他猛冲而来——他磕嗨了，瞳孔几乎缩成一线，表情扭曲兴奋而癫狂，体型上的差距从未如此深刻而直观地体现在杰森面前，他甚至没法躲开——蝙蝠侠把他拽开，一脚把对方踹飞，但杰森依旧睁大眼睛，凝固在原地，忘记了所学的一切技巧。
蝙蝠侠转身看他，语调中含着忧虑：“还好吗？”
杰森打了个冷战，高声回复：“当然！”他的语调有些过分尖利了，而蝙蝠侠盯着他看，他一定发现什么了。
“我很好。”杰森重音强调，蝙蝠侠收回目光，点头。哪怕他知道了什么，但最终他没有评价，杰森为此异常感激。
“跟上。”蝙蝠侠简短地命令，无声敏捷地消失在夜里。
“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在害怕。”杰森说，“蝙蝠侠的搭档怎么能恐惧？”他咬牙，“迪克就不——他从不害怕！”
“可拉倒吧。”芭芭拉嘟哝，“你对迪克到底有多深的误解？他怂的一批。”
“迪克？”杰森抱着膝盖，惊讶地扭过头看着她，他年轻的眼睛在多米诺面具后折射着哥谭夜晚脏兮兮的霓虹灯，发亮。
“那你是一定没经历过那惊魂一晚。”芭芭拉下结论，“神奇男孩的倾情惨叫。记得回去找布鲁斯要录像——别信他说没有，他肯定有客厅的录像。”
“那是一个漆黑的深夜。”芭芭拉深沉地回忆，“万籁俱寂。连蝙蝠都夜巡完爬到床上。就在这个时候，客厅里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撕心裂肺的惨叫——”
布鲁斯眼睛都没睁开就从床上蹦了起来，胡乱披上一件睡衣就疾步往外，那是迪克的声音，他的儿子。布鲁斯在楼梯口遇见了忧心忡忡的阿福，芭芭拉也冲了出来，头发蓬松凌乱，脸上还印着睡痕。
“怎么了怎么了，遇袭了吗——”她口齿不清地说，努力辨别了下，稀奇道，“是迪克的声音？我还以为警报响了。”
布鲁斯顾不上别的，往迪克惨叫的地方奔去，阿尔弗雷德与芭芭拉紧追其后。是客厅，布鲁斯喉咙发紧。出了什么事了？为什么迪克会发出这么凄厉的声音？——他的儿子为什么挂在顶灯上？
“迪克？”布鲁斯迅速环视一周，都没发现任何潜在威胁。他仰头，因为他的儿子而困惑，因为缺觉而暴躁，“发生了什么？”
“布鲁斯！”迪克手脚并用地抱着吊灯，竭斯底里，“布鲁斯！”他的声音饱含恐惧，“蟑螂——蟑螂！”
“救命啊啊啊！”迪克哽咽了。
布鲁斯迟钝地顺着他的话，视线往下挪，终于发现地板的阴影里潜伏着一只健壮的蟑螂，油黑锃亮，长长的触角愤怒地摆动。尽管它体型有些超标，但仍然只是一只蟑螂而已，就只是一只他妈的、正常的蟑螂。
而迪克叫的凄惨的有如小丑在他面前抛着媚眼大跳钢管舞。
“这！他妈的！不只是一只蟑螂！”迪克后来申诉。他惊魂未定，一边愤怒地咆哮一边把自己裹在蝙蝠侠的披风里企图获得安全感。迪克痛心疾首：“这是克苏鲁在人间的邪恶意志投影！是精神污染！对我纯洁心灵的玷污！”
“嗯，一只蟑螂。”芭芭拉路过嘲笑道。
那时韦恩大宅有一只不知怎么偷渡进来，还神乎其神地躲过阿尔弗雷德的蟑螂——单从这点上看，它就有着比肩蝙蝠侠的魄力。迪克只是摸黑出来喝口水，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饮水机旁，自然而然地伸出手，但没握住想象中的杯柄，而是握住一只乖巧而懵逼的蟑螂——如此巧合，注定命中相逢，转角遇见爱。
迪克：“……”
迪克发出气沉丹田的惨叫，感情饱满。他疯狂甩手把宿命扔了出去，左手砸开了客厅吊灯开关，右手掌心中依旧残留着它后足刺毛摩擦皮肤那种不寒而栗的触感。爱的使者——蟑螂——被快速砸到橱柜上，愤怒地展开翅膀冲他极速冲过来，迪克绝望地尖叫着旋转跳跃，闭着眼窜到顶灯上，声音凄惨的有如小丑在他面前不仅来了段钢管舞，还即兴加了脱衣舞。
“然后呢？”杰森忍不住追问。
“布鲁斯掉头就走，砸回床上睡觉——他72小时没睡了，刚躺下去就被迪克一嗓子震了起来。阿尔弗雷德摇着头离开了。”芭芭拉乐不可支。
“那你呢？”
“我？当然留下了。蝙蝠女决计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精彩。”
芭芭拉把迪克从天花板上哄下来（“你再不下来这吊灯就要掉了，迪克。它超贵。”），不知从哪找了个扫把，远远扔给战略性转移到沙发顶上虎视眈眈地瞪着蟑螂的迪克，抱胸在一旁饶有趣味地围观。
“那时他狼狈地跳着脚，远远地用扫把对蟑螂进行远程攻击的样子真是绰约动人啊。”芭芭拉感叹道，杰森咯咯笑起来。
“我就不怕蟑螂！”杰森大声说，他眼底的焦虑驱散了，笑的喘不过气。
“布鲁斯也很困惑，为什么迪克面对罪犯能重拳出击，在蟑螂面前却花容失色。”芭芭拉托腮笑着问，“感觉好点了吗？”
“好多了。”杰森承认。
“没事的，会恐惧是件很正常的事。你可以为一件很小的事而恐惧，没什么好为这种事而难为情的。”芭芭拉说。
杰森迅速地抬头看她一眼。“可蝙蝠侠就不会。”他快速，小声地说，“他——我不想让他失望，我想做到最好。”
“哦。”芭芭拉挠挠下巴，“我确定他不会因为这种事失望的。你只是让自己失望了而已：你觉得自己不应该为这种事害怕。但你没法控制，所以越发愤怒。”
“……是。”杰森说，他的头低垂，叫别人看不见任何表情，“我害怕了。我受过训练——我不应该害怕！但我控制不住。”他在脑海里回味那种战栗，无力，又因此产生的愤怒不甘。他的牙齿打战，愤怒以一种不容拒绝的方式刻在他的骨髓里，冰冷又滚烫，如刀锋浇上伏特加，火焰幽渺蓝寒。
芭芭拉思考一下她该怎么安抚一个小孩。加油，蝙蝠女，你可以的。她伸出手，伸到杰森的双腋下，闪电般把他提起来，把小孩塞进自己怀里，环抱住。杰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提猫一样地换了位置，企图反抗，但芭芭拉无动于衷地镇压住他，胳膊交叉搂着，她的下巴抵在杰森的发旋上——亲昵又威胁的姿势。杰森能嗅到垂在脸侧的红色长发上清新的味道，闻起来像是桃子，和茂盛的海草，温暖，融化。芭芭拉觉得他像个僵住的害羞黑色毛团，犹疑着要不要放松绒毛。她收紧手臂。
“蝙蝠侠也会恐惧。”芭芭拉沉思了很久说，“虽然你可能看不出来，我也没见到几次。但他也会。”
布鲁斯不常恐惧，或者他也经常恐惧，但他从来不表现出来。永远强迫自己冷静，不动声色，理智，甚至不近人情。芭芭拉思考过如果老是按他的方式思考自己会不会疯掉，答案是她永远不会去尝试。
“你当然可以恐惧，杰，不过你得学会在恐惧中做点什么——你得习惯这样。恐惧和做应该做的事并不冲突，和你是个勇敢的人也不冲突。你能理解吗？”
“恐惧与勇敢？”杰森问。
“是啊。”芭芭拉短暂地笑了下，“在别人因为恐惧吓到在地时，你站起来，往前迈一步，这就是勇敢。勇敢不是不会恐惧，勇敢是你直面恐惧，然后——”
“——你站了起来，挥拳。”
“这相当难。”芭芭拉承认，“我也在让自己能克服这点上努力，不过没事。这本来就没法做到完美——蝙蝠侠都会被恐惧影响呢，你看他训练了自己多久。”
“他也会？”杰森好奇道。
“他会。”芭芭拉肯定道，露出一个小小的笑，“布鲁斯还赖床，并且相当挑食。”杰森感觉自己被她的笑点亮了，芭芭拉伸手揉他的头发。
“好吧。公平点说，这不能全怪布鲁斯。”芭芭拉沉思，“起码有一半原因要归咎于阿福——他就惯着他吧。”芭芭拉翻白眼，“你迟早会发现布鲁斯有多少小毛病的。”
如果杰森再长大个几年，他会深有同感地和芭芭拉一起埋头痛骂蝙蝠侠的严厉，控制欲与过保护。但现在，杰森·托德，一个刚到韦恩大宅没多久的青少年，不幸地还处于“蝙蝠侠说啥都对”这一盲目崇拜阶段，还不敢在背后说自家监护人的坏话，只是深表怀疑地挑起眉。
“好了，已经聊这么久，很迟了。”芭芭拉笑完，稍微正了正脸色，“该回家了，小鸟。”她站起来，对杰森伸出手。
杰森借着她的手站起来。“所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？”他拍了拍制服屁股下的灰。
“蝙蝠侠半夜三更叫我过来看看你。”芭芭拉毫不留情地卖了自家老大，“他说你大概不想和他说，同龄人或许更容易接受一些。”
“布鲁斯？！”杰森脚一滑差点摔下去，芭芭拉及时揪住他的披风后领，杰森抱住旁边的广告牌稳定自己，惊恐万状，“他怎么知道我在这？！”
“你不知道你的制服里缝着定位器吗？你出庄园的第一时间他就会收到信息。”芭芭拉问，“哦，看来你的确不知道。”她幸灾乐祸地欣赏杰森精彩万分的脸色。
“他怎么——”
“小点声。”芭芭拉搂住他的肩膀，手捂上嘴，“半夜三更呢。”她和善地弯腰，笑眯眯地，“现在知道对蝙蝠侠有了稍微正确一些的认知了吧？”
杰森睁着大大的眼睛仰头看着她。芭芭拉没忍住又揉了把他的头，哎呀，真可爱。而且很好骗。
“蝙蝠侠有时候是个标准的混蛋。”芭芭拉揽着他的肩膀，往庄园的方向走。她感觉杰森有些不服气地抬头，想要反驳，而芭芭拉对此想要微笑。
“但他也是我见过最高尚的人之一。”芭芭拉静静地说，“虽然我从来没有当他的面对他说过。别告密啊。”她做了个鬼脸。
“回家啦，小鬼。别让他们担心。”芭芭拉柔和地说，牵着杰森的手。即使隔着凯夫拉手套，他依旧能感到那只手轻柔而有力，与男性的手掌截然不同，但同样坚定。芭芭拉的手穿过汹涌的迷雾扣着他的指缝，领着他回到熟悉的庄园门口。而杰森出乎意料的，没法拒绝这种像是哄小孩的姿势。男孩的姐姐深夜找到离家出走的孩子，拉着手把小男孩带回家，童话里都是这么写的。因为那是亲爱的芭芭拉，最好的芭芭拉，所以杰森不会拒绝这个。
“离开前需要一个晚安吻吗？”芭芭拉弯下腰问，笑眯眯地逗他。
“我不是小孩子。”杰森皱着眉凶巴巴地说，芭芭拉脸上的笑容开始扩大。她逗的差不多了，打算见好就收。
但杰森快速凑过去踮脚吻了下她的额头。
“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晚安吻。”杰森昂头说，手指在背后纠结成一团，暴露了他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镇定自若，他的耳朵尖有点红。
芭芭拉惊讶地看着他，然后笑出声。她不顾杰森的脸红抗拒，把小孩捞起来亲了他一大口。
“晚安，杰森。”她揉揉他的脑袋，轻推了一把，“去吧。”
目送着杰森消失在韦恩庄园围墙的一处不起眼地方，芭芭拉收回目光，随意地跳到靠近的一颗树上，倒挂着，无聊的把自己晃来晃去。夜风柔软冰凉，恰到好处。她按了下耳里的通讯器。
“骑士成功把公主护送回城堡。”芭芭拉挥了挥右臂，“蝙蝠女又一次完美地完成了任务！”
“我看见了。”通讯器里传来低沉平稳的声音，“事实上，你们的坐标开始向庄园移动的过程，我都能看见。”
“‘我们’？”芭芭拉忍不住把自己翻上来，她单手握住树干，“等等，什么叫‘我们’？”对面的蝙蝠侠保持着高贵而可疑的缄默。芭芭拉开始小声咒骂：“见鬼，我这也有定位器？”
“以防万一。”那个蝙蝠混蛋冷静地说。
“算了，我不和你计较。”芭芭拉叹气。
“多谢，蝙蝠女。为你到杰森那去。”布鲁斯说，他的声音在喉咙震动，带着磁性，如夜河流寂静流淌在耳边。
“刚好夜巡到附近，而且他很可爱。”芭芭拉说，没抑制住脸上的笑，“以及蝙蝠女永远是最棒的。不用你提醒。”
“已经很迟了。”布鲁斯问，“你要不要直接进来过宿？”
“算了，我爸第二天早上要是发现房间没人，我会完蛋的。”芭芭拉想象了下那个可能性，哆嗦了下，她轻巧地从树上翻落，无声无息。“别担心，布鲁斯——你又不是我爸——晚安！”
她不等对方回话就利落地挂断，为这个小小的恶作剧而愉悦：蝙蝠女今天有权利放肆一点，她刚帮他捡回一只罗宾呢。
芭芭拉也要回家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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迪克的事，嗯，源于现实生活。
顺便一说，那时我的角色是芭芭拉。
